晴雯一听这话,只觉全身上下的寒毛都不自在起来,将那玉连环一掷,没好声气道:“原是为这个,难怪声声儿问着袭人?这屋里一班人,竟都成了白吃饭的了?”

晴雯原是贾母给宝玉的,鸳鸯自也知其性情,当下也不曾动气,只是笑道:“这些事都是袭人经管惯了的,我不问她,还问你这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不成?”

说着,也不理晴雯,自甩着帕子往袭人房里去了。

晴雯冷不防得了个没脸,偏又奈何不得鸳鸯,一肚子气没处发作,只得瞪着眼睛问着丫头道:“这也奇了,人家屋里的东西都好好的,就是咱们屋里,一会儿跌了瓶子,一会子砸了盘子,如今竟连放着不动的东西也坏了。我看着必是有个不要脸的蹄子在里头作怪,叫我逮住了,非拿了她的手,一根一根砸烂才罢。”

小丫头们见着晴雯发了怒,忙忙放了手中的果子,颤着声儿道:“这屋里头的东西,姑娘不吭声,我们哪一个敢动呢?”

晴雯一听这话,眉毛眼睛都立了起来,瞪着眼睛骂道:“作死的小蹄子,你们没动,好好的东西怎么就坏了?如今还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下贱蹄子,你们不要脸就罢,连累我们都打了嘴……你们不认是不是,明儿我回明二奶奶,干脆都撵了出去……”

你们宝玉听见晴雯这话,忙伏低做小的笑劝道:“罢,罢!不过一个玩意儿,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儿?好姐姐,你若心里发烦,不拘捡我身上哪处咬上一咬,也消消气儿?”

一番话说出来,晴雯白了宝玉一眼,啐道:“呸,我又不是那西洋点子哈巴狗,咬你作什么?一身臭肉,没得把人熏坏了。”

说着,也不理宝玉,终归引得宝玉陪了好一番不是,才又与宝玉笑闹起来。

话说袭人坐在炕上,做了一回子针线,竟觉乏了,复与麝月说起闲话来,只听得袭人说道:“要说人啊,真是看不出来,以前林姑娘和宝玉那样要好,如今家去了,也没个字言片语的,可笑宝玉日日念念不忘,为她病了一场,就是现在睡前还不忘许个愿,便是做梦,也要梦到扬州去瞧瞧林姑娘。倒是宝姑娘,前些日子那样不好,还来看了一回……史姑娘他们还罢,本是嫡亲的兄妹,打小和宝玉一起长大。可宝姑娘原是亲戚,她正不好,就是不来也没人说什么……也不是夸她什么,只这份心就极难得。”

麝月手指绕着丝线,叹了口气,说道:“林姑娘也不定知道这些,隔着山重着水,林老爷又不好,想来也是极忙的。就是史姑娘,若不是史家太太得了信,要来看宝玉,依着往常情形,也难出门来。”

袭人听说,怔了一怔,笑道:“虽是如此,可宝玉那性子,也难说清。这会子你见着的,好容易转回来了,依旧没精打采的,三五不时的叹气落泪,亏得咱们瞒着,不然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这心里——”

鸳鸯接口笑道:“你们这两个蹄子,这又是在说什么陈年老话呢?宝玉比谁都闹得欢,怎么就没精打采了?”

袭人抬眼一见鸳鸯来了,脸色如常,叹说道:“你还不知道宝玉那性子,最厌吃药,这几日不好,可把我们磨蹭够了,略一错眼,煎好了的药就进了花盆里了。”

鸳鸯笑道:“也就你这么存心在意,我方才来时,看着宝玉精神可好着,一点也不见病气。”

袭人也笑了,说道:“瞧着是病好了,可到底没断根,倘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还是该好好的服药调理是正经,偏这小爷脾气倔,又不肯听人劝。”

鸳鸯只是笑道:“这也没法儿,只得你们仔细侍候着。再说宝玉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心里不好过,过些时日就好了,往常不都是这么个。”

袭人拉了鸳鸯坐下,起身倒了茶来,又笑说道:“不说这些闲话了。你今儿这么早便过来了,也不怕老太太身边没人侍候?”

鸳鸯顿时没了笑容,厌恶道:“老太太和大老爷说话呢,打发我来问问你们屋里的自鸣钟怎么坏了?”袭人一见鸳鸯这满腹牢骚的样,便猜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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