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华宫。

王昭仪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沉默不语。

她是想念家人了,但是最懂事的小妹妹已经出嫁,远嫁淮南道的巨贾方家,大手笔的聘礼,重新充实了王家的门面。

母亲给两个弟弟的月银已经高达八十两,更不用说平日里的其他补贴。

可是,没进宫之前,一整个王家,每月的花费加起来还不到百两!

自从自己进了宫,王家就从中等人家聚集的西长门搬到了往来皆是贵人的东德门。

那会儿,一家人外加仆俾不过六十余口,翻砌房屋的时候,母亲进宫哭了一次用度不菲,后来便没人敢狮子大开口地跟王家要价了。

短短十年,王家人口翻了一倍。

王昭仪喝着茶,脸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

想了想,王家夫人笑着告诉女儿,有人想跟自家连宗了,那一家是个会生的,儿子各个高大俊朗、年轻有为,而且,那家夫人“诚意十足”!她跟相公都挺看好这一家的。

王昭仪回忆了一下母亲的审美,嗯,对方儿子或许是高大,但一定长相忠厚,说不定还是个黑脸方下巴的,简而言之——跟俊美沾不上边。

“母亲,莫要太急了,连宗不一定都是好事。”

难得听到有人否决自己,王家夫人几乎想把茶杯砸在桌上,突然想起面前的是女儿,但也是位居三品高位的昭仪娘娘,勉强笑了笑,教导道,“儿啊,人多了,才势众!这是常情!”

王昭仪垂下眼帘,是儿子多了才势重吧!她原本该还有三个妹妹的,最后为什么只剩下小妹妹?还是唯一跟已经长大后的自己同吃同睡的小妹妹?

父亲职位虽然小,但好歹是个京官,逢年过节,外放后想要回京的官员多少都会来往奉承,不是养不起女儿,可最终,成人的只有四个——大女儿,小女儿,以及,两个小儿子。

母亲不是坏人,却是个狠心人。

是她,在父亲仕途不顺的时候嫁给了父亲,扶起了一家。

所以,王昭仪什么也不能说。

她只能喊来大宫女,让乳娘把二皇子抱过来给母亲看看。

她回去书房磨了墨,开始写家书给父亲。

这个家,该是时候紧一紧了。

小小的二皇子继承了花美人菱形的小嘴,吐泡泡的时候很可爱,哭的时候也相当磨人。王夫人抱了一会儿就累了,脸色不豫地把幼儿还给奶娘——又不是她真的孙子!

女儿进宫这么多年,连个胎盘没生出来,比人家生了女儿的还不如!

王夫人想想都觉得糟心。

晚上,临近宫门落锁的时候,王昭仪送走了母亲,回到殿内,腰背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说话。大宫女一个捶肩膀,一个手脚利落地点上安神香,静悄悄地谁也不敢打扰。

被王昭仪寄予厚望的家书,最终没能到王大人手里。

王夫人回家的时候,两个小儿子巴拉上来,开开心心地“你拿一个、我就要两个”争抢姐姐送回的礼物。

看到给父亲的盒子,两小也毫不介意地拆了。上好的毛笔被扔到一边,彩色的墨块倒是好东西,上面的山山水水逼真不已,特别适合出去显摆!

至于盒子最底下的一封信……

两小觉得,幸好拆了!要不然,宫里那个坏女人居然让爹少给自己银子!每个月才十两,去楚风楼喝杯茶都不够!出去玩的时候要是付不出银子,王小少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是后话了。

还是二月十六。

凝秀宫。

杨婕妤勉强收下母亲送的“侍女”。

她不知道爹在想什么,为了避嫌出京的爹、为国为民一身正气的爹,为什么会送来这样一个女子?

“侍女”长得像极了当年帝王“一见钟情”的自己,声音也软糯极了,手嫩,脚小,一身都是亟待人呵护的形貌。

娘亲婉转地说她叫“玉壶”,不是一片冰心的那个,而是载满春水的那个。

杨婕妤送走了娘亲,让“侍女”与大宫女同住。

她今天污了耳朵,需要抄一夜的佛经来静心。

朝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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