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猪是真好。咱们这些当兵的,也就是求口好吃好喝。边塞比不得腹里,当丘八的粗人吃不来细粮,所谓好吃也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打蓟镇养猪有了成果,这两年采办毛猪,大家都争着买蓟镇的范猪。这猪只有蓟镇才有,所以都要看戚帅的脸色,如果戚帅不高兴,就谁也没有肥猪可吃,只好去市面上买瘦猪。同样一口猪,市面上的比起蓟镇的来,起码差了一半分量,这可不是几十斤肉的事,关系着儿郎们碗里的荤腥,说重一些关系着士气,谁也不敢大意。蓟镇的猪眼下是九边一宝,人人都想着搞一两头来养,可是即便搞到猪种也不行,自己养怎么也是瘦,不似蓟镇的猪肥壮。人们都说戚元戎是有法术的,用起神通来,那猪就长得肥,我们不懂这个咒所以不成。”
戚金摇头道:“王大哥又在乱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伯父从来不会神道,养猪的窍门就在饲料上。正好问问范老爷,让他教你这个法子,将来你的地里也能多收庄稼,猪也长得肥壮。”
范进后世吃的大白猪当下还没引进,传统的土猪出肉率低,加上饲料问题,眼下的一口猪也就是几十斤,长到百斤的极少,搞不好还是老母猪不能吃。豆渣做饲料之后,就能让猪体内生成氨基酸,增加出肉率,只要饲料给的足,一头猪出肉量就可以达到百斤。对于军队来说,采办生猪都是按口不是按斤,同样一口猪,分量重一倍,当兵的碗里肉就能多二两,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也是个确实的利益所在。毕竟把猪养肥才可以多赚钱,这是个最简单的道理。
范猪这个叫法,范进并不忌讳,反倒觉得亲切。他并不是一个在乎虚名之人,自身也不是孙、吴、诸葛之类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既然在大明这口锅里吃饭,就希望这口锅存在的时间越长越好,不希望它过早破掉大家饿肚子。既然不能靠个人的能力把这口锅补牢,就得通过其他手段,尽量让它坚固。
临阵指挥层面,范进能出的力量不多,真把他丢到战场上拒敌,一准越帮越忙。但是后勤补给方面,还是可以做点贡献,尽自己所能做点事。像是之前献的伤口护理知识虽然是以陈璘名义上报,但是确实惠及到了普通士兵。随后在张居正的推动下,已经在九边广泛宣传。受制于客观环境已经将领对于士兵的重视程度,大部分士兵未必能从里面获益,但能多救一些人总是好事。养猪、肥田的方法同理。
杯水车薪也好过连杯水都懒得用,能够做一点事的就好过什么事都不做。范进无法保证这条名为大明的船永远不沉,也没有别开天地另造新船的打算,所谓裱糊匠,自然就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把发现的破损补完,就算是功德圆满,至于深层次的问题,他自问是无力解决。
就以技术为例,后人看记载时经常会惊讶原来古代就已经有了这个,然后再鄙夷一番倒退说。事实上古代的技术传播和保护都很差劲,像戚继光在剿倭作战时研发的湿法火药,到了明末就被再次“发明”出来,随后到了清朝,分别在清中期、中后期、末期反复被“发明”。关键原因就是,有了这种技术跟这种技术能否传播继续没有任何关系,很多时候就是人死技术消失,更多时候人没死技术也消失了。
范进的种豆计划靠着张居正的虎皮,以行政手段强行推广,才能在蓟镇推行开,又因为肥猪对于所有人都有好处,才能获取进一步的传播。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如果没有后续的计划跟进,等到张居正一死,新人上台。为了表示跟张居正全面划清界限,这范猪连同豆苗也得从边关绝迹。
这次的山西之行,怎么也要给自己的座师找点麻烦。范进心里如是想着,既然他把自己放在火上烤,那就别怪自己炸给他看,让他知道一下把危险品置于火源之上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山西是张四维等人的根基所在,一个外来户要想在里面有所作为并不容易,即便是扈从官军也未必完全可信,眼前的戚金就是上天派来给自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