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桑斯落处理好伤口,用消了毒的细纱包扎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凌丁当坐在窗边的位置,静静整理楼炎半天下来讲述的关于楼氏一族的密辛。
如果说戈丹王一族在当时算是沙漠中的第一大族的话,楼氏一族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当年楼兰在戈丹一族已然称霸的情况下依旧义无反顾的揭起反旗,后世的史学家们也有了不同的猜测,但作为楼氏一族的后人,他们显然对于其中的内情了解得更多。
“说到底,不过是权势动人心!”
权力可以让一个人的野心无限膨胀,当年的戈丹王一世能够一统沙漠所有部落,靠的不单是他自己,楼氏一族的功绩同样不可磨灭,所以他在登上至高位时不忘给了楼氏一族世袭的尊荣。
无奈的是,楼氏一族的下一代嫡系只剩一个小女孩,诺大的家族怎么能由一个注定会嫁出去的女子继承,不少人期待着楼氏的落败,偏偏楼兰做到了,而且一举发展至鼎盛。
与之相反的,继承了父亲王国的戈丹王二世空有雄图,却一直被一群倚老卖老的大臣掣肘,直到郁闷透顶的他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宫廷晚宴,曲水流觞,戈丹王二世高举首座,看着别人的欢笑,喝着自己的闷酒。直到看到那个女王般的存在,酒水倾斜灌到袖口里犹不自知。
沙漠女子天性爽朗,豪迈大气。
但唯有这人,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随意的站在角落,却锋利地像一柄剑,锐且凉意透骨,举手间似能挥洒出江流,步履fēng_liú却矜贵。
二十二年的人生,唯有这一个女子,让他一时间难能自己。
从此,楼兰得以随意进出宫廷,两人相对探讨国家大事,君王以礼相待。
但戈丹王二世清楚,越是接触,就越是沉迷。
终于有一天,干旱了半年之久的大漠突遇甘霖,楼兰在戈丹王的挽留下决定夜宿宫廷。
也是一杯睡前必备的酒水,却让两人由君臣变成仇敌。
楼兰极力克制着体内不断上涌的异样,看向一脸诚恳,丝毫不掩心中情意的君王,眼眸如刀锋冰冷。
“楼兰,你有最强大的部族,我有掌控整个沙漠的权力。我们的结合,会是最完美的!”
“做梦!”
“我已经下了决心,铲除那些反对我的大臣们,你要想清楚,站不到我这边,我不会因为你心软!”
“狂妄!”
“我在你的酒里放了欲果的汁液,你硬撑下去,会血管爆裂而亡的!”
“卑鄙!”
“楼氏一族对我威胁太大,我不会坐看它在你手里越来越壮大,它只能归我所用!楼兰,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楼兰不语,你错了,我还有一个选择。
戈丹王看着拔剑对着自己的楼兰,看着她在稠密的雨帘中跌跌撞撞走远。
楼兰反了。
昔日相谈甚欢的两人,再次面对面,已经是兵戎相见。
乱了世,楼兰不在乎。骨子里的强势因为那个混乱的雨夜彻底在她身体里激发,既然还有威胁存在,那就铲了它。
百年纷争,楼兰身处血肉横飞的战场,看着无数的士兵因为上位者的**在生死间挣扎,心一寸寸坚硬如铁。
直到白发苍苍,昔年那个在重重宫闱中手拿酒杯跟自己诉说情意的男人已经永远在陵寝中安睡,而自己也已经握不动刀剑。新任的戈丹王三世有他爷爷的勇猛和睿智,而她,依旧孑然一身。
弥留之际,楼兰躺在床上,看着目光不掩慌乱的部下们沉默中让开一条路,一身风姿秀挺的男人牵着漂亮的男童来到床边,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握住楼兰干枯的手臂:“娘,我是您的儿子,楼寻。这是您的孙子,楼念。”
楼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继续隐形埋名下去,永远不要现于世人面前!”
后面的凌丁当自然知晓,楼兰一死,群龙无首的楼氏一族被戈丹王三世灭族,大乱方终。
说到底,一个太过骄傲,一个太过自负。
凌丁当转过头来看着楼月安睡的侧脸,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