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舟脸上的怒气全都凝了冰,心头却砰砰直跳,哥哥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雎怜惜地又瞧了眼他背上的伤处,终是一抿唇,驾马转身而去,隔空留下一句,
“……切莫以为念。二,总有一要先走”
……
范雎令全部五名武将都留守高阳,自己仅带了几十名随从,只身回咸阳领罪。
离咸阳城门还有十里,面前几排黑衣骑兵挡住他的去路,是穰侯魏冉的亲兵,得令截捕范雎入狱。
范雎早知有此一刻,眼神萧索,未发一言,翻身下了马,束手就擒。
押至宫中,秦王高坐大殿之上,宣太后垂帘其后,魏冉与一众大臣侍立于旁。
范雎略微抬头,与秦王四目相对,几丝疏陌,几番纷杂。
魏冉当堂历数范雎罪状,违抗军令、假传王命、私斩武将,每一条都是当处极刑之罪。魏冉将罪呈猛地扔到范雎膝边,怒斥道,
“范雎!罪证确凿,简直是反了!说,究竟有何图谋?!”
纵然绳索加身,范雎眼中依旧平静无漪,他只是静静地跪着,白色的囚衣反而映得他好似笼淡淡光华之中,那张玉白的脸庞淡默无争,仿佛他只是湖边冥想。
“范雎,”一声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高高传来,打翻他心中一坛尘世,“可有何隐衷?尽可说与寡知。”
范雎闻言、眼睫略有悸动,他微微低下头,锁上双眸,似乎心中暗许以自己勇气。良久,他重又睁开眼,淡然看着尺寸之远的地面,轻轻叹了一口气,奢望把仅余下的那些忧惧都抛丝抽离。
待他再抬起脸,面容已复泰然清明。他望着秦王双眼说,
“穰侯所斥罪行,皆是范雎所为,并无隐衷。请王上依秦律,对臣处刑。”
秦王见他竟是供认不讳、将一番欺君事体说得如此泰然,不由勃然大怒,眉角剧颤,眼中似要逼出火来。他双臂猛然一扫,将王案上的事物尽皆推落地上,连声哗响,连众臣亦惊得微抖,未料王上竟会因范雎一语如此动怒。
“为何要反寡?!、难道一直都骗寡?!”
魏冉一旁怂道,“他必是齐国或赵国的间谍,此番私调军队、不攻齐国反而攻魏,必是为解齐国燃眉之急,又或是为救赵军腹背受敌之险!”
范雎眼中忽然闪过些许莫名的光芒,倏忽又全淡了,只是直笔笔地跪着,默默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所有神思。
秦王狠狠一掌拍王案上,“如此视死如归,是想让寡成就的死间烈名?!”
范雎仍是不语,清冷的脸上、不易察觉地忍下一丝苦笑。
但这点微波浅涟却耀进秦王眼中,秦王旋即一转怒色,忆起当初秋泉山上、雎他昏迷中为他口吸恶脓的侧影,顿时神思游动、声音沙哑,
“寡不信……若果真是齐国或赵国的间谍,已然缓齐之难,解赵之危,又为何自投罗网,回秦送死?”
魏冉未料到秦王又转了风向,正要加言,忽听大堂外的侍卫又押解进一,却是范雎帐下的幕僚苏辟。侍卫称他半个时辰前冲进咸阳,护卫拿不住他,岂料他直奔王宫,力拍宫门大声喊冤,被侍卫队合力擒下。
范雎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侧目掠去,见他一身土尘,显然长途奔波而来,此时全身上下绳索加身,与自己一般卑微受辱。
苏辟不等秦王问话,已嘶声喊起,“王上,范大并非反臣,亦非死间!转战高阳,实有内情。”
范雎脸色霎那渗白,难道苏辟偷听到他与从舟的对话、猜到他与从舟之间的血脉相连?
范雎狠狠盯住他,但苏辟不管不顾又道,
“王上,是有伪造了王上密令,传假旨与范大,范大只是按那密令旨意行事,才会转攻高阳!如今罪责却都范大身上,这根本就是个陷阱,王上明鉴!”
“当真有假传密令?那道密令现何处?!”秦王似乎急于想相信。
苏辟这谎都撒到这份上了,只盼范雎顺势接话,不料范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