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对不起,叶公子,香衣正给别的客人唱着呢,奴家叫杏衣给两位公子唱曲儿,好么?”徐娘一脸歉笑着向微云解释霸印。
微云看了一眼徐娘身后的女子,笑着道,“没有关系,徐娘安排着便好。”
徐娘一把将身后的杏衣拉到微云身前,连声夸道,“公子,杏衣在千伊阁可有十几年了,不是奴家自吹,若单说弹唱功夫,全京城还没有人能及得上我们杏衣呢!”
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黄衣裙,低头立在那,不笑不语,简约净爽,倒没有一般青楼女子的娇颜媚态。
一旁的徐娘心里还想着去伺候六爷,又见微云并无不快,便说道,“那就让杏衣好好给两位公子唱唱曲儿,奴家先退下了。”
微云点头,徐娘转身又叮嘱了杏衣一番,才放心离去。
杏衣怀抱琵琶,屈身行礼,“杏衣见过两位公子。”
微云扬起纸扇,指了指身旁的座位,“你不必拘礼,坐下吧。”
杏衣坐下,轻轻拨了拨弦,这才抬头看向微云,一见之下不由一怔,但她马上又转过目光,看了看坐在微云身旁冷着脸的慕谦,随后轻声问道,“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姑娘想唱什么曲子都行。”
杏衣低头沉默,良久才拨动琴弦,轻启歌喉,于是琵琶声起,清音流泻,似梅林丛中,落英纷扬,若雪且柔且飘,似酒欲醉欲梦。恍惚间,只觉有寒香沁入肺腑,孤高现于指下。
一曲结束,连慕谦也沉醉其中,微云禁不住赞道,“这曲《梅花三弄》,曲音清幽,音节舒畅,你弹得好,唱得也好。”
杏衣轻淡道,“公子谬赞了,杏衣弹唱的还不够好。”
“哦,这样说来,还有人比你弹唱的更好?”
杏衣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问道,“公子可曾听说过念奴?”
“念奴?你是说天下第一歌妓念奴。”再次听到念奴的名字,微云心中一动。
杏衣抬头,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仿佛是因为有人还记得念奴,“念奴自然是天下第一,这曲《梅花三弄》便是念奴的成名之作,只是杏衣弹唱的还及不上念奴姐姐三分。”
记得当年,念奴一唱,千金难买,念奴一弹,万人空巷,而如今,天下已是再无念奴,绝唱封尘,亦不能被复制。
杏衣的笑容又垂了下去,神色黯黯。
虽然一直知道念奴的弹唱之美,冠绝当时,但杏衣颇为自豪的言语还是让微云忍不住开口问道,“杏衣姑娘何以这么推崇念奴?”
杏衣扬起了声音,“我看公子年龄不大,不知是否听说过上昭郡主?”
上昭郡主,微云心神一震。
杏衣抱紧了琵琶,未等微云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传说当年,上昭郡主艳绝天下,才情非凡,若果真如此,我想念奴姐姐也是不输于她的,杏衣十岁起就跟着念奴姐姐,光是念奴姐姐的风仪,气度,旁人再怎样,也是学不来。”
这番话说完,微云似也被惊住,从小到大,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是再没有女子比得上娘亲,而如今,就算是有人说这世间还有一个跟娘亲不分高下的女子,她仍旧是不相信。
“姑娘也未必见过上昭郡主,却将念奴说的这样好,不是太过武断了吗?”
杏衣一怔,再看微云脸上已无笑容,才觉察自己说的太多太露,她不甚在意地笑笑,“公子说的是,杏衣没有见过上昭郡主,也只是这样想想,便这样说了。”
微云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语有些激动,心中不禁一阵苦笑,人人都道她性子凉薄,殊不知她的浓和热只为她在乎的人,例如娘亲,例如阿梧。
杏衣沉默不语,显然不欲再说念奴,微云知道,多问无益,纵然是好奇念奴的最终结局,但若惹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却为不妙。
微云转头四处望着,没有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好不容易背着阿梧出来,她不希望自己空手而归。
“听说这儿的荷衣姑娘唱曲儿也是一流,不知比你如何?”微云用纸扇轻轻点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认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