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摇了摇头,坚定道:“谁都不愿,可尘世茫茫,偏偏有这许多无可奈何。”
“人有分等,命有贵贱,堪堪是无可奈何!”指间木屑被鲜血洇红,麻麻的,不觉得痛,她低垂了眼帘道,“展大哥,我只再问你一句,可否给个真心话儿?”
展昭俊目凝注:“你,请讲——”
潘盼一字一顿道:“如今展大哥行事,是先想着为官,还是先想着为侠?”
烛火明明灭灭,衬得二人面色俱是阴霾。
人安在,心已远。
静默良久,甬道尽头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细辨之下,一双细碎,一双沉稳。未几,老冯执了匙串,慌里慌张入内,凑到潘盼那一间,便要开锁。
“冯牢,这般晚了,你这是?”展昭冷不丁发问。
老冯耷拉着脑袋道:“刚三班院来人说有钦犯前来投案,要提潘盼上堂对质。”
“是谁投案?!”潘盼闻之焦燥,一个箭步上前,扯住老冯衣袖急道。
“这个……不甚清楚。”老冯言辞闪烁,眼角余光偷偷儿地扫向甬路拐角,瑟缩一记颤颤应声,“你去了便晓得……”
潘盼惊疑回望,只见路口墙上映出个高大人影,头戴六角壮帽,腰挎朴刀,倒像是开封府捕快的打扮。
“慢着!”展昭突然喝道。
“啊?”老冯惊得手抖,“咣啷”一声,整串钥匙落下。
“冯牢,三班提人可要主簿大人的印信,你,见着了?”展昭紧盯着他道。
“见,见……”老冯支吾着,蓦地背脊顶上个尖锐之物,脑后有道声音冷冷下令,“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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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低沉铿锵的音色除了耶律阿信,还会是谁?潘盼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阿信终未落下她不闻不管;忧的是府衙内早已设了埋伏,专候他此番到来。胸中千回百转,只化做一声轻吟:“你……来了?”
阿信唇角一勾,冷酷的面色似冰雪初溶,漾出些许暖意来,自信中透着坚定:“对,来带你走。”
“当——当——”数声金铁交击,牢门顿开,潘盼与展昭几乎同时由里间闪出。阿信一个箭步,欺身近前,长臂急揽,将潘盼护于身后,剑势再转,迎向寒芒吞吐的巨阙!
展昭抖落周身锁链,抽出隐藏在草褥之下的宝剑,飞身跃起,截住二人去路。冷冷道:“开封府岂是尊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阿信长笑,睥睨八方的神气:“怎么?你们有谁能拦得住?”
展昭目光凿凿,越过阿信,伫留潘盼脸庞,慢声道:“逃亡不归路,此去迢迢。你当真不悔?”
潘盼一笑莞尔,毫不犹豫应道:“换作旁人这般待你,你可会后悔?”
展昭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痛色:“你们逃不出去。”
“不试上一试,焉能知道出不出得去?”阿信挑眉,一手持剑,一手向后伸出。
潘盼郑重拉住,便是将性命交付了,昂首朗声道:“死在一处又有何妨!”
极低的叹息声,怅然中夹杂无奈。巨阙平平挥出,剑光如碧波潋滟,水银泄地般朝二人席卷而来。
阿信轻啸,手腕翻抖,长剑回折,一股精深内力悉数倾灌剑身之上,由内至外,团团旋出。虽是凡铁一口,较起上古神兵,却丝毫不让。
“铿——铿——”电光火石之间,两边已拆过十余招。
潘盼一只细腕紧攥于阿信掌中,人被牵着在漫天剑光中游走,耳旁风声锐啸,步步险象环生。“嗤”地一记嘶响,衣帛碎裂之声。有人受伤?!她心下惊恐,腕骨骤然剧痛,整个身子竟遭腾空掷出。未及反应,腰间又是一紧,有人拥着她坠地。
“走!”阿信斩钉截铁吩咐。
前端出口已近,展昭已落在身后十余尺,潘盼倏而觉得暗黑之中,曙光大现,霎时精神振奋,心手相携,不顾一切夺路奔出。
西狱突围,东行便是典狱房,寻常入夜仅有值扫当班,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