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子七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紧攥着帕子的手不停抖呵,酝酿了大半天,憋出一句:“好个贱人!”
她小心翼翼挪过去,压低声音道:“就是……为这种女人背黑锅,送你两字――不值。”
赖子七倏地回首,惊得潘盼赶紧退后数步,只听他恨恨道:“那奸夫是谁?”
潘盼一听:嘿!有门儿……于是添油加醋又道:“个头比你高、长相比你好、识文断字,还比你有钱。”
“到底是谁?!”赖子七咆哮。
“春风楼的大东家张祥。”她忍住笑,飞快答道。
“原来是他?”赖子七捶地,“果真是他!我就知道这小白脸不是东西!同那张仁有点远亲,没事总往他家跑,竟是不怀好意来着!”
“唉,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想开点罢……”潘盼假意归劝道。
“不成!老子把命豁出去了,反倒让他们好过!老子不认这个理!”赖子七怒道,“小差哥,劳烦你帮个忙,我赖子七要翻供!张仁是我杀的没错,可那骚娘们儿也有份!”
得知案情有变,王青山是半刻不敢怠慢,出签拿人,传证升堂是一气呵成。
不一会,潘盼合着另一名监卒将披枷戴锁的赖子七押上堂来。
“去了枷说话。”王青山吩咐。
潘盼二人依命将赖子七脖间的木枷卸了,手铐脚镣仍是套着,赖子七忙不迭地磕头称谢。
王青山猛击一记惊堂木,喝斥道:“赖子七,改供串供可是要罪加一等,你想清楚了说话!”
“大人,小的将死之身,哪敢再耍什么花活。只是昨儿关牢里想了一宿,小的就这么下了地府,万一碰见那张仁,他要追问小的,怎么就小的一人遭了报应,那同伙哪去了?小的没脸作答啊,指不定他还觉得是县老爷包庇。小的就这么想啊想,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咱要去了,以后投胎也没得安生……”赖子七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够了!同伙是谁,速速招来!本县自有公断!”王青山怒拍醒木,听到“包庇”二字,神色是十分难看。
潘盼立在一旁,兀自偷笑:这赖子七还有点表演天赋嘛,才和他说了一遍,到了堂前,竟这般绘声绘色。
赖子七磕个响头忙道:“大人,张仁是小的杀害没错,可小的那是受了杨氏撺掇,才闯下这滔天大祸。”
“噢?”王青山惊诧,“昨日杨氏在堂上,你为何要替她扛下罪状?尔等为何定计谋害张仁,快快道来!”
“小的与杨三燕本是邻居,两家交好,曾订有婚约,后来小的家道中落,连文定也置办不起。她家便毁婚,将杨三燕嫁于了张仁。张仁常年在外做生意,小的记挂杨氏,便偷着去瞧她。她几次三番在小的面前说她丈夫待她粗鲁,时常苛责、毒打于她,哭求小的念在多年情分上救她一命。小的一时受了挑衅,便答应帮她一道除去张仁。后首这杨三燕告我一法子,用长钉戳进颅脑,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取人性命。小的为周全起见,还特地设法去骗了柳员外的药香。本想去定做一支长钉,杨三燕她又告我,石头圩的棺材铺有现成的,偷拿一支不及定做惹眼,小的便依她所言,盗得长钉,趁晚结果了张仁性命。昨儿堂上,小的包庇杨三燕,原是怜她孤苦。可经昨夜这么一思忖,小的又觉着她水性杨花,且心如蛇蝎,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不如照实亶告县老爷,彼此都有个了断。”
王青山点头,随即令道:“将杨氏带上堂来。”
潘盼冷眼旁观,这俊俏小媳妇儿,被如狼似虎的皂隶架到堂前,已是云鬓散乱,满脸灰败之色,两边一松手,人径直匍匐在地,抽泣个不停。
王青山慢声又道:“杨氏,方才你在后堂,赖子七说的话想必也听见了……”陡然惊堂木重叩,厉声喝斥,“他所言是否当真,还不快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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