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北方尚是严寒,天才蒙蒙亮,贡院早是灯火通明,执枪肃立的卫兵三步一岗,将贡院团团围住,大门外侧,则更是戒备森严。

即便如此,贡院外的街道上却是聚满了人群,将偌大个贡院围得水泄不通,多为赶考的举子乃至陪同相送的家属,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藉以排解考前的紧张情绪。

也难怪他们紧张,十年寒窗苦读,今日便是一跃龙门的时机,是继续做浅游于溪的锦鲤,还是一举越过龙门,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就看此一役了。

林默见余乐张大嘴巴,又塞下一个馒头,两个腮帮子又鼓了起来,便摇摇头说:“别吃了,你都吃了五个馒头了。”

余大胖子有个毛病,别人紧张是手脚出汗,吃不下东西,他紧张,则正好相反,越是不安就越要暴饮暴食,似乎疯狂咀嚼的动作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似的。

余乐直着脖子咽下那一口馒头,纳闷地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

林默的眼睛越过闭目养神的、临时抱佛脚还在摇头晃脑背书的、交谈的等等各自情态的人群,有些忧郁地说:“我无所谓名次,只想快点考完好回家去看看。我爹爹又不好了,昨儿接到我妹妹的亲笔信,笔迹都被她的泪水弄得模糊一片了。”

余乐叹气说:“这可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考上了状元,你爹爹要是这么撒手一去,你也只得回乡去丁忧啊。”

恰在此时,时辰到了,贡院盘龙华表的朱漆大门徐徐打开。

十几位身穿朝服、头戴官帽的官员们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手持各类刀枪棍棒的衙役差人,足有百八十人。

刚才还在低声交谈的举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贡院内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居正中站立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的官员,面蓄薄须,面目清癯,此时,他一双细目威严地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人群,沉声说道:“本府乃礼部尚书阮尚东,奉圣上之命任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主持这三年一度的国家抡才大典,在此先说明规则。因为参考的举子众多,考试将分三场举行,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五言八韵诗及试论,第三场考试策。……下面,报到名字的举子请到阶上来,待这里的衙役差人搜查一番,看是否有夹带什么用作舞弊的纸条或是书卷,若是没有可疑物品,便可入贡院内应试。”说着,尚书阮尚东看了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一眼,说:“唐琼,你来点名!”

唐琼便端起一个厚厚的名册,点起名来。

被点到名字的举子先将一块竹制的名牌递给唐琼查看姓名无误,便有专门搜身的衙役上前来,细细地搜了身,还将那举子考篮里的东西,什么笔墨、白稿、镇纸、毛巾之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对着光细看,就连那举子的篮子里放着的十来个白面馒头也不放过,居然一个个掰开来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看得后面的林默都直翻白眼:艾玛,被他们那样检查过的馒头还能吃得下吗?

林默的名字是很晚才被叫到的,阮尚东温和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两淮解元林默?”

林默忙将竹制名牌奉上,恭恭敬敬地说:“学生正是林默。”

阮尚东居然笑了笑,回头对几个衙役说:“是大才子呢。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无礼。”

那衙役便不敢搜他的身,只是象征性地拂了拂,说:“好了。”考篮亦只是揭开来看了看就作罢,并没有乱翻。

林默心里暗骂那个人,管得也太宽了点,不过又因为他的细致体贴觉得十分窝心,唇角不经意地上翘。

林默对着阮卫东深深作了揖,谢过了主考官、副考官等人,深吸一口气,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提着考篮稳步进入考场。

进了考场,林默按着安排到了自己考试号房,等待分发考卷。

整个考试的过程都十分平稳,没有出现什么林默没有复习到的内容,是以林默细细读完考卷上的题目,斟酌再三,才提起笔来,一一作答。

整整九日的会试下来,林默走出考场,只有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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