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急眼了,他只带了一个班的兵,手提机枪虽然火力凶猛,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再这么打下去,弟兄们都得折进去,冲外面喊话,说自己是江东国民革命军的,可是语言又不通,土得掉渣的南泰方言和鸟语一般的粤语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眼瞅着子弹越來越少,派出去请求增援的人也被打死在路边,双喜暴跳如雷,叫骂着要把这伙人碎尸万段,忽然洋人给他出了个主意,给江上的军舰发信号,呼叫火力支援。
双喜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带领部下一通扫射,掩护着一个洋人爬上屋顶,拿着信号灯向长江方向闪了又闪。
十分钟后,江面上停泊的军舰开始射击,一团团烟雾弥漫,炮弹呼啸而过,在别墅周围炸响,大地都在颤动,乱兵们顿时作鸟兽散,但炮击还在继续,从这座小山延伸到下关城区,到处是浓烟,到处是火焰。
“快他娘的让他们停手,”双喜大喊道。
可炮舰似乎打上了瘾,炮击还在继续,不久,城内炮兵开始还击,双方炮战了半小时方才渐渐平息。
双喜很愤怒,不顾洋人的请求,带队撤离了别墅,这帮白眼狼的死活他才不管。
……
江东军总司令和北伐军东路江右军司令程潜在南京会晤,面对这位老同盟会员,革命前辈,陈子锟的姿态放得很低,程潜也沒有托大,简单寒暄后便开始讨论乱兵暴乱之问題。
“幸亏老弟及时派兵保护学校教堂医院等处,要不然不知道闹出多大事端來,北伐大业尚未成功,如今列强暂时保持中立,万一把他们逼到奉张那边去,和咱们对着干,可就麻了大烦喽,”程潜一口湖南话,谈笑风生。
副官进來报告:“司令,逮到十几个乱兵,”
程潜摆摆手:“毙了,再抓到都枪毙,不要來问我,”
陈子锟道:“程司令果然是雷霆手段,不过除恶务尽,还是要揪出煽动者才行,我看这场排外是有预谋的,不然怎么会只抢洋人,对老百姓却秋毫无犯,”
程潜道:“老弟果然睿智,只是……老弟和洋人熟悉,日后解释的时候,只管把责任往直鲁军溃兵身上推,让他们找张宗昌的晦气去,”
陈子锟笑道:“这个我自然省的,”
程潜道:“老弟打算在南京盘桓几天,”
“明天就去上海,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是啊,军务实在繁忙,总理说得好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让我们一起为北伐大业,努力吧,”
两双手握在了一起,用力的摇了摇。
……
陈子锟沒有继续在南京逗留,带着卫队乘坐专列赶赴上海,在路上搭救的那一队难民打死也不愿意离开他,陈大帅索性好人做到底,一路把他们送到上海。
车到上海,火车站前已经清场,鼓乐喧天,仪仗队站的笔直,白崇禧亲自來欢迎陈子锟,多年未见的老兄弟再次重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北伐军的司令部设在龙华,汽车需要穿过整个上海,行进在闸北大街上,路边尽是一队队穿着帆布裤子,戴着红袖章的工人纠察队,时不时有一群人围在路边,听人高声演讲。
“英美军舰炮轰南京,是借机滋事,是武装干涉革命,我们绝不答应,”演讲的大概是个学生,声音高亢有力,藏青色的学生装笔挺,依稀让陈子锟想到了郑泽如。
“列强炸死炸伤南京军民七千余人,这是奇耻大辱,这是血海深仇,打倒帝国主义,”学生振臂高呼,群众跟着他喊起來,激愤的声浪此起彼伏,夹杂着一两声枪响。
“子锟,南京究竟死了多少人,”白崇禧问道。
“炮击下关,炸死军民三十六人,伤者数十,”陈子锟依然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革命群众。
“借題发挥,他们这是想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白崇禧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