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街，转过无数墙角，晶儿适才来到了尚宫局中。这条路虽说已走了无数次，但每一次，总能发现些许不同，偶尔是地上的落叶又多了几片，偶尔又是从前未曾注意到的墙上的裂纹头一次出现在眼帘里。/p
行至司设房内，晶儿才发现前几天送的信鸽已经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乔桦想试一试这信鸽究竟机灵与否，让它寄了信飞走了。/p
晶儿心生欢喜：“相信我，不过多久，它便会飞回来，动物都是有灵性的。”/p
乔桦点点头，望着天边，仿佛能看见信鸽带着书信飞回来，她心底的企盼也正是如此。/p
晶儿笑道：“写了什么信？”/p
乔桦双颊绯红，半晌适才开口：“自然是……写给如意郎君了。”说罢，乔桦连忙羞涩地岔开话题：“瞧你，匆匆忙忙走过来，连头发也乱了。”/p
说着，乔桦便抬手给晶儿整理发簪，在袖口滑下的一瞬间，晶儿便瞧见了乔桦手上的珊瑚手串。/p
悚然一惊，晶儿像是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竟呆住在那里。/p
乔桦从未见过晶儿这般神色，问道：“晶儿，晶儿？”/p
像是过了好久，晶儿才转头看着乔桦的双目，等她从乔桦的瞳仁中看见自己出神的面容，方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p
说罢，晶儿右手一紧，问道：“你怎么会有司空峻大人手上的手串？”/p
听到“司空大人”四字，乔桦内心仿佛又被挠过一般，充满痛楚，但，此话乃是晶儿问出，且问得如此奇怪，乔桦也感到云里雾里。/p
“你……你怎么知道司空峻有这个手串？”乔桦问道。/p
晶儿脸色微微发白，道：“我，我也是去年发现的。有天晚上，我和苏婕妤一起给陛下送宵食，半路碰到司空大人巡视，我才发现了司空大人的珊瑚手串。”/p
乔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晶儿怪异的神色也未被乔桦放在心上。乔桦掩口道：“实不相瞒，你我相识这么久了，我便告诉你吧。这珊瑚手串乃是一对，司空峻从前救过我一次，为了答谢，我便将这一对珊瑚手串送给了他……”/p
“所以，”晶儿追问：“所以如今你们两情相悦？”/p
这话未免唐突，但乔桦与晶儿熟识，这样问起自然也不算失了礼数。乔桦解释道：“是，他说过，他会平安回来的。”/p
晶儿又转身行至乔桦面前，皱眉道：“那，那当真是恭喜你们了……我竟不知道你们早已两情相悦，当真是，迟来的恭贺啊。”/p
乔桦摇摇头，紧紧握住晶儿的双手，笑道：“你我相识甚久，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其实也是怪我脸皮太薄，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p
清爽的秋风从外面带来凉意阵阵，晶儿理了理发顶的钗子，低低道：“如今我却也是知道了。”/p
“是啊，”乔桦温婉浅笑：“等来日，若我和司空峻成婚，我必定请你来喝喜酒。”/p
晶儿有些失神，强颜笑道：“是……只怕我没这个福气，咱们宫里的奴婢，不能轻易出宫呢。”/p
乔桦默默半晌，坐在床沿，“苏婕妤一直想给你找一户好人家，你若来日能嫁给一个信得过的男子，也算是了了婕妤的一件心头事了。”/p
抬眸望着飞檐外的碧空，晶儿云淡风轻道：“若是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我还不如留在宫里，服侍婕妤一辈子呢。”/p
乔桦犹豫一阵，“可是你既是服侍过婕妤的人，必定会把你嫁去为官人家，也不算是凡夫俗子了。”/p
“是，我知道，”晶儿有些无奈：“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我不曾认识的人，这样嫁出去，即便大富大贵，但并不是我喜欢的人。”/p
似乎是深有体会，乔桦长舒了一口气，“心之所向，何其难得。大家何尝不是得非所愿呢？其实……你知道吗，在宫外，在长安城外，许多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满足了。至于男女间的情爱，太飘渺虚幻，在吃不饱饭的今天，是没有人敢奢求的。”/p
晶儿目光中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