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小说>都市现代>宫墙夜话>第26章 过秦楼(一)

横公酒的酿制讲究“合天时”,即是说得合着这人生辰八字来,为此还特地借阅了地府判官手里拿本“生死簿”,按着弘历的生忌配好了时辰,七日后才入了锅。

期间几夜,我都特地往重华宫那里走,门缝里望了半天,却再没有见过满宫春色,仍旧是我离开时那一宫廖落的景象。

有一次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以术法破宫门而入,进了后面的小花圃,原本郁郁葱葱的那一株山茶花,却已经连一片绿叶都找不到了。

心里莫名就有些闷。

棣棠虽然与我相识很久,却终究是常人,生老病死最后被鬼差带入地府,这在我却是不太可能的事。阿薮与我同为异类,与她说起话来,相较棣棠要轻松许多,大约是觉得,总之都不是人,没那么多顾忌。

如今看来,我是连个说心里话的都没了。

酒壳子里的那位缠足贵人在她死前大约是将姓名告诉过我的,只可惜我早早就将瓶子上的封条扔了,酒喝得多了也记不清哪个是哪个,当然,除了那几个尤其漂亮的。万幸那小贵人十分善解人意又擅长察言观色,看出了我的不自在。

于是她说:“名字不过是个名字,人死灯灭,全是一场空,姑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其实我还没有如今这么这么老的时候,是十分油滑的一个少女,在替人起外号上是一把好手,于是就定了,称呼她做“缠足贵人”。

她却并不恼,实在是好性儿。

眼泪入了锅,我也被外头肆虐的阴风妖气再加上钉刑的痛楚折腾得不愿意再往外头跑,于是整日整日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炉子顺便听缠足贵人讲她的故事。

这位缠足贵人,乃江南人士。李太白有一首诗,里头那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召唤了多少fēng_liú人物往扬州地界去,也包括了弘历这位fēng_liú天子。

“姑姑去过江南吗?烟花三月,正是好时候呢!”

我但笑不语,心里默默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

“看姑姑这笑,是去过的?”

“嗯,那时候我跟着爹爹,从北地往南去,虽然不过三四岁尔,却对那里的事物记得尤其清楚,江南真是好地方。”

缠足贵人声音婉转,笑起来更像是银铃轻颤,看起来对自己的家乡尤其自豪。

“那样的山水风景,姿色一般的放在里头,也是个美人儿了。”

这话听着,却有些自怨自艾了。

我猛然记起,这位缠足贵人,其实是弘历从扬州的青楼里头带回来的。

扬州莳花馆,前身是康熙朝时的官妓阁,经历三朝更替、四十多年岁月洗练,也只不过是将门脸洗得愈加堂皇华贵,官家的撑腰从明里走到了暗处,再一个,就是里头的姑娘愈发的盘靓条顺了。

“我原本住在扬州乡下,父母兄弟一共五口人,做些小生意,也有几亩薄田,日子还算不错。”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也是该她家里倒霉。大哥出门收账,不知怎的跟知府家里的公子起了冲突,言语不合又兼血气方刚,大哥伤了人下狱。家里这边还在着急筹银子赎人呢,银子递上去没两天就来了消息,说大哥被牢里的老鼠咬了,鼠疫,不治身亡。

人没了,上门要银子却被打回来,父亲急怒攻心,当场晕厥,死又没死成给救了回来,却成了瘫子,母亲伺候了没几天受不住,终于在一日上留书出走。二哥见家里破败,想着出门找事,也再没回来,留下瘫子爹和十四岁的女儿,在草棚子里勉强度日。

自瘫了以后,父亲歪斜着嘴角日日说的都是些“我就不该让你大哥出门”,或者“为什么不是你替他”,听的多了,也就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了最后的心灰意冷,没什么所谓了。

“我们村里有位婶婶,先时她也常向我示好,可是我娘总不让我搭理她,后来家里出了事,才知道她就是那莳花馆的采买,专门买女孩子回去的。想着这样的日子,就是我跟我爹比谁先饿死,于是我就去找上了那位婶婶,签了卖身契自愿进莳花馆,为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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