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争：“那你能找到更合适的吗？”
牧野：“宁缺毋滥。”
徐山争：“怎么就滥了？你这叫先入为主。”
牧野摇头：“希望如此吧。就算他试戏还凑合，也要让他先减重，瘦下来再拍。”
徐山争：“减重倒是可以，到时候我跟他说说吧，反正王川君都能减，铁柱也不是娇气的人。”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带着李铁柱来了：“导演，李铁柱来了。”
牧野嗯了一声，看过去，眼神一怔：
“这是……李铁柱？”
徐山争也看到了李铁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默默走过去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
宁石头打量了李铁柱一番，转身点了一根烟。
李铁柱说：“导演，我是李铁柱，来试戏的。”
这时的他身体格外单薄，面色蜡黄，脸颊外干净清澈。
牧野：“你怎么这么瘦了？”
李铁柱说：“我拿到剧本后减下来的，剧本我都背熟了，咱们今天试哪一段？”
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也是减重减到一半才得知要试戏的，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因为他确实喜欢这个角色，所以还是在全力准备，没有偷懒。
牧野看了徐山争一眼，发现他也惊愕，就明白了，徐山争根本不知道李铁柱为了角色而减重的事情。
他问道：“你减了多少斤？”
李铁柱：“二十八斤，现在一百二十六斤，再给我一周，我还能减一点。”
骨瘦如柴也就这样了。
至少这份态度和坚持就值得人认可，牧野虽然还是不看好李铁柱的演技，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反感了，道：
“嗯，现在这个体重就可以了。这个角色非常重要，难度也极大。但你不要有负担，即便表现不好，还有其他角色可以让你挑，试戏放轻松。”
这几乎是在明示李铁柱，即便这个角色不行，也一定让他演其他角色。
李铁柱笑着点点头。
牧野看了看周围，发现那边有个楼梯，就喊道：“剧务，橘子！拿几个橘子来。”
橘子还没来，李铁柱就朝楼梯走了过去，先坐在了楼梯上，把自己留长的头发故意弄乱，然后低着头酝酿。
牧野点点头，李铁柱没有说谎，他确实背熟了剧本，一眼就看出这是哪一场戏了。
徐山争摸了摸脸：“我去给他搭戏。”
剧务拿着桔子来了，牧野递给李铁柱一个，徐山争退到远处。
这一场戏，是程勇穿过病人群离开时，发现黄毛坐在楼梯上哭着吃橘子的戏，是触动主角转变和升华的关键戏份。
李铁柱没有急，慢慢剥开桔子，也不吃，愣了好一会儿，吃了一小瓣，眼睛逐渐泛红。
牧野没有喊开始，他惊讶地发现李铁柱进入状态极快，并且，他并没有急着演，而是在平稳地吃着橘子推进情绪递进。仿佛，剧组不存在，他真真正正就是那个哭着吃橘子的黄毛。
这是体验派？！
徐山争看着李铁柱的状态，也惊异地看向了宁石头，宁石头同样震惊，《心花怒放》才多久？这进步也太大了吧？这哪像一个新人？
李铁柱慢吞吞吃掉三分之二个橘子的时候，牧野朝徐山争喊了句：“开始。”
徐山争低着头从前方走来，走过楼梯，停住，慢慢转身看向李铁柱。
李铁柱木然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吃进桔子的一瞬间，一滴眼泪从他头发遮盖下的左眼流下来。
然后，李铁柱抬头看向徐山争。
茫然？
悲伤？
绝望？
都不是，是一种直面生死的从容。
看了徐山争一秒钟，李铁柱慢慢低下头，继续剥橘子上的白衣，剥下一点，手指动了动，没有扔掉，把它放进了嘴里。
看到这一幕，徐山争都是心脏一抽。
牧野当即喊道：“卡！”
宁石头一动不动看着李铁柱，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很长一段白色的烟灰。
徐山争摇摇头，把眼泪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