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轮回九境(1/2)

这一夜极其漫长，郝仁不知何时睡去，又何时醒来。/p

在梦中，前世的种种痕迹愈发地浅淡起来，阳光不可照其身，大地不可承其足，高楼大厦化作泡影，火车飞机渐行渐远，人生种种归于虚无，爱恨情仇终如电露。/p

他原先只是忘记了女友的容貌，仅于内心深处藏了一个温馨无比的名字，夹带着温馨无比却又不敢轻易翻出的记忆。/p

到此时，不但丢了容貌，连这名字暗淡了下去，终于再也想不出来。即便是父母、侄女、亲人，也渐渐地恍惚了、模糊了、忘却了，先是想不起来，最终变成了不再去想。/p

只留了一个淡淡的，有关于“家”的憧憬。然而前世的家丢失于时空，现世的家不知藏匿于何处，这憧憬又恍然成了一个不可触及的美梦。/p

王婆婆的家中，沉溺于梦中的郝仁与夏采芹皆不知晓，这一夜屋外风起云涌，星光扭曲，化作一个极大的磨盘，不停地旋转，碾磨着不可以常理计较的岁月，碾磨着二人头顶三寸不灭的神光。/p

转上一转，便是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磨上一磨，这头顶的神光便矮上一截。/p

如是一夜，早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华，失掉了多少记忆。/p

又以星光阵图勾勒，赋予着二人崭新而虚妄的人生。/p

然而就连这轮回大阵也不曾弄明白，它磨去的记忆，于夏采芹而言是今生，于郝仁而言却只是前世。/p

郝仁的这一梦，同样极其漫长，在梦中，他成了铁匠铺陈老汉的徒儿，娶了王婆婆的弟子。在一次次的轮回中，与其性命相交，呼吸相契。/p

那是夏采芹无疑。/p

但他终归犹存了一丝理智，保留了一些曾经。迷迷糊糊中，却又依稀见到了一只划过天际的火凤，和一袭扫荡天地的黑袍。/p

我是谁？/p

我是黄泉村的村民杨过？/p

不不不，我是郝仁，是黑袍老祖，是穿越者，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注定不在规则之内，跳脱命运之外。/p

夏采芹的身影也渐渐地与荒岛孤峰上的苏予宁重合起来，忽而是水木清华，忽而是烈焰焚天，变幻不定，纠缠不休。/p

最后他睁开眼来，天已亮了，脑中不定的身形与面容在此时定格。夏采芹夏师姐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微微蹲着身子，在极近的地方看着郝仁，脸上露出了略显呆板却犹温馨的笑。/p

她道：“相公，你醒啦？”/p

丝毫没有违和感，一切都理所当然，仿佛从来就是如此。/p

郝仁一时怔住，他好像丢掉了好多记忆，又好像明白了好多事情。/p

在某个瞬间，他感受到了夏师姐眼中一闪而过的奇异神光，灵动而又倔强，那是她最后的坚持与挣扎。/p

夏采芹伸出手来，送到了郝仁的手心中，笑着道：“相公，那套枪法，我终于弄明白啦！你跟我来，我演给你看。”/p

她早已将屋中唯一的长枪抓在左手，此时右手拉着郝仁，径往屋外拖去。/p

即便经历了若干的轮回，遗失了全部的过往，忘却了所有的人与事。/p

在这无数的岁月里，她也从未放弃过了对于这套枪法的执念。/p

最终将那一线执念化作了最为纯粹和耀眼的光，插上了翅膀，带着希冀的亮，照出了前路，指引了方向。/p

院中，早已开始缝缝补补的王婆婆对二人的动作恍若不见。/p

夏采芹端着枪，一招招地演着，四夷宾服、靠山倚重、五鬼绝命……凤凰点头、孤雁出群、叶底藏花……仙人背剑、火凤燎原、五龙盖天……/p

郝仁认真地看，拼了命地去记忆，感悟，不敢有丝毫地遗漏。/p

那一丝灵动而倔强的光华正在悄悄地涣散，容不得半点浪费。/p

最后，夏采芹站定了身子，开口问道：“你需要呼吸么？”/p

郝仁道：“要！”/p

“吸的是什么？”/p

这个问题让郝仁有些茫然：“难道……是……虚空？”/p

夏采芹笑了起来，将手伸到了郝仁的鼻下，道：“不，是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