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正是先前衣衫褴褛、大眼睛的小女孩。
雷少轩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先前倒毙路旁的小孩尸体,忍不住道:“和尚……大师。”
众人闻言,看着雷少轩。
雷少轩走过来,对和尚合掌道:“大师,我替这家人奉上薄礼,请大师将他家奉礼还回来如何?”
和尚闻言,微微一愣,忽然笑道:“你欲奉献何礼物?”
雷少轩掏出一块银子,双手捧给和尚,心里忐忑不安。
那对夫妇闻言惊愕,男的忽然勃然大怒,道:“你是何人,竟敢侮辱达多圣僧?竟敢侮辱我们?”
那个男人满脸胡须,面目狰狞,双手握拳要冲上来,被达多和尚拦住。
“你为何替他奉礼?”和尚看着雷少轩,饶有兴趣问道。
看到那家人并不领情,雷少轩有些泄气,道:“世道艰难,一路多见路边饿殍。那大饼虽不珍贵,却为小孩子所渴望,我只想为两个小孩子可怜计,这银子足可兑换。大师出家之人,当救苦救难,普渡世人……”
“你怎知我不是在救世人?”达多和尚笑眯眯道。
雷少轩愕然,心想:“你妈啊,将人口袋里最后一文钱都骗走,大饼都不放过,地皮刮三尺,还恬不知耻称救人?还被人尊为圣僧?”
“我们饥渴濒死,若无水,活不过今日。大师救世人可否顺便救我等,祈来一滴救命之水。”雷少轩脸上微露不屑之色,强辩道。
和尚叹了口气,看着四散的军士和囚犯,道:“尔等罪孽深重,黑气、死气、污垢缠绕,死便死了,免多造冤孽。”
马少腾闻言,怒道:“我们数十人,难道个个该死?你无计救我们也就罢了,何必妖言惑众,污蔑我们。”
达多和尚淡淡道
:“该死之人,死便死了;不该死,自然死不了。”
胡友德走向前,对着和尚恭敬合掌道:“我家少爷无辜牵连入狱,罪孽无论如何是谈不上的。少爷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无水熬不过此关,大师难道也是因罪孽不救我家少爷?”
胡友德见识过和尚与道士的本领,不敢轻视。
雷少轩也有些不服气,道:“大师口口声声说我们罪孽深重,不过一面之词。再者,罪孽多重如何能知?难道还能称量不成?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罪放下即可成佛,如何能不救?”
达多和尚举了一下铁链,叹道:“世人愚昧,曲解佛言。也罢,你们若有人能举起此铁链,我便救你们。”
说吧,和尚将铁链挂在井边木架上。
木架年久腐朽,看似摇摇欲坠,然而沉重的铁链挂上,木架却纹丝不动。
余正不服气,快步走上前,两手拿起铁链。
然而,任凭余正如何用力,铁链一动不动。
余正大叫:“和尚,我身为衙门差役,虽然贪心,也曾恃强凌弱,却不曾谋财害命,如何罪孽深重?我如何服气?”
达多看了一眼余正,缓缓道:“你有一结义兄弟,誓言同生死,剿匪之时,却见死不救,娶其妻,欲送其女与上司为妾,以讨好上司……”
“这,这……”余正脸色大变,掩面而走。
马少腾脸色坦然,大步走向前,用力抓住铁链,铁链依然纹丝不动。
“为何?”马少腾脸色不变,平静地对和尚道:“我自信未曾作恶……”
“你母亲之前,曾有一妇人,为你父亲生有一子……”和尚叹了口气,住口不言。
马少腾闻言,脸色一变,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周围军士看见这两个人都无法举起铁链,不由踌躇,囚犯们则无人敢向前,冷眼看着。
胡友德大步向前,双手抓住铁链,看着和尚。
“大师,我有何罪孽?可否先道来?”胡友德坦然道。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和尚看着胡友德,叹了口气,道:“你曾杀无辜人,放火烧死生灵无数,更不说身上有多条人命,抛家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