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江东又潮湿,裴杨担心李云棠夜间受凉,细心地在她腹上加一层薄被,自己则就着床边的矮榻又将就了一夜。

天还黑着,床头的烛火微微跳跃,李云棠睫毛颤动,无力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

这一觉,她似乎睡了好久,梦到她和青儿成亲了,还梦到,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回想梦中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不由吃吃笑起来。露在被外的肩膀和疼痛告诉她,大雨那晚,她成功保下了阿姐的性命。过后才发现腹中饥渴得厉害。

手指触碰到左肩缠裹的白布,又想起大雨那夜一闪而过的黑影,脸色陡然转寒。她和李云梓的账,又添了一笔。

不急,以后慢慢算。

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随手从架上扯了件外衫披上,脚趿着鞋子向外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快渴死了。将走两步便见榻上蜷缩着一个人影,即使光线微弱,即使头脑仍在晕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轻手轻脚挪过去。

裴杨侧身躺着,身上的被子滑到腰间,手指微凉,双眉紧皱着,睡得不甚安稳。

蹲在榻边,抬手抚上他消瘦的面庞,又心疼地将被子拉上来盖好,她肩上的伤未好,暂时没有力气将他移到床上,何况,他正睡着。

“阿棠……”裴杨歪头压住手臂,另一只手蜷在胸前,轻声呓语,呼吸急促又不规律,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细长浓密的睫毛很快浸湿,眉头皱得更紧。

覆上他的手,李云棠倾身吻了吻他的嘴角,又转向他的耳边小声道:“我在呢,安心睡吧”不知是手上的温度令人安心还是受了耳边话语的抚慰,裴杨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就着微弱的烛光,李云棠痴痴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墨九和季敏轮流守在房外已经三天了,估摸着殿下今夜可能醒来,两人都没睡。见李云棠打开门眼睛双双亮起来,高兴地顾不得行礼奔到她面前,“殿下可算醒了!”语气中的庆幸和危险听得李云棠一愣。

“我睡了多久?”起来感觉浑身僵硬,想来自己昏迷不是一两日,青儿原在青州,现在却在她房中,难道发生了别的事?不待季敏开口便又沉声道:“阿姐如何了?”

“太女安好,殿下放心。”说完便将她昏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云棠躺了七天,期间只灌了一些流食,站了一会儿便觉无力。墨九扶她坐下,正欲往厨房走,未走两步就见不疑端了吃食进院来。

将碗碟摆在石桌上,还未抬头眼泪便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一句主子憋在喉中,半天才喊出口。李云棠双唇泛白,应了一声,语气一如往常亲近,不疑听她话音虚弱得厉害,这才赶紧擦了眼泪布起菜来。

李云棠看着伸到嘴边的勺子无力笑笑,可不是,这一觉睡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好任由她将一勺勺米粥喂入口中。

净口后,李云棠才发现一直站在门外的李云析,见她似乎好久未曾休息过的样子一阵怨怪,又想到这原因多半出在自己身上,又不好意思起来。

“阿姐……”眼神不敢直视她,愧疚道:“是我不好,让阿姐担心了。”

小妹初醒,暗卫就将消息报给了她,叶川芎回去前说她明晨一定会醒,她担心得一晚未睡,衣衫都没换,坐在房里处理了一夜的公务,现在醒了,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下。缓缓走到她身边,见她肩膀还肿着,人也没什么精神,难受得说不出话。

墨九季敏见两姐妹有话说,自觉退出去守在院外。

伸手将她披着的外衫系好,李云析喉中似塞了一块铁,“我宁可中箭的人是我……”

李云棠强撑起笑,拉她坐下,“江楚大水是天灾,我不过误中流矢睡了几夜,阿姐不必将这些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何况,小妹做的梦,甚美呢。”

李云析见她避重就轻,眼中带着往日里熟悉的安慰和讨好,长长地叹了口气。流矢是人祸还是意外,她心中自有定数,背后暗下杀手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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