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天,天幕上镶着散落的星辰, 像尘埃一样渺小, 偶尔飘过浮云, 遮去微弱的光,再一会儿有夜风, 吹散了挡住月亮的云。

时迁问完那个问题后, 没等朝阙回答, 抢先道:“其实不止那个, 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你,惦念在心里可久了, 以前也问过你,总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他们总说你在养我, 总说你为了我怎么样怎么样,甚至还说什么‘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 时迁顿了一下, 她微微有些脸红,“这也太……太夸张了。”

她是喜欢朝阙的,朦胧的,摸不透, 想起来是粉红色,回忆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能咀嚼出甜的味道。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能与对方在一起。

种族不同啊, 学校早恋的学生毕业的时候还有可能继续在一起念大学, 朝阙不是人类, 难道她高考后, 他还能陪她继续念书不成?

更何况,好像从认识她之后,他就一直在出事。

奶奶总说她是福星,而现实是,她打生下来,与她亲近之人,并没有那么好。

朝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时迁没有看到,继续说:“我以前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小名叫腓腓,这个名字本来也只有我奶奶才知道。”

时迁将目光投向南面几粒渺远的灯火,脑海中回忆儿时与奶奶一同住在城南老城区的日子。

“说是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吃了苦,产后身体不太好,我那会儿情况更糟糕,生下来在保温箱呆了好几个月才活下来,后来妈妈回外婆家调养身体,而我则由奶奶带着。自打我有记忆起,我都是跟着奶奶长大,爸爸妈妈常年也没见过几面,就跟留守儿童差不多。”

“其实我感觉我们家条件应该不差,也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忙,都不怎么回来看我跟奶奶。那会儿在城南,老城区嘛,不少小朋友住的都是平房大院,路还是土路,下雨踩一脚泥的那种,而我跟奶奶住的是那种小二层的西洋楼,还专门有一条水泥路到我家。从小我的吃穿用度都比同龄的小朋友好,除了吃的地方奶奶管我比较严,其他地方我几乎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说起吃来,我从六岁起每天都要喝中草药,可难喝了,喝久了身上就一直带着那种苦涩的味道,小朋友都不爱跟我玩,于是我只能呆在家里看电视,结果刚上学没多久就带上了眼镜,还被班上人取外号,叫‘四眼妞’。”

说道这里,时迁自嘲般笑起来,她突然回过神来,“不对,我怎么越说越离题了。”

朝阙全神贯注地听着,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想听。”

他的表情认真极了,时迁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后来,放学后我就跟那个给我起外号的人打了一架,体格本是比同年龄小朋友瘦小的我,愣是把那个小胖子给揍哭了,小胖子妈妈来接他的时候,他还告状,他妈妈就指着我鼻子骂,我一点也不怕地骂了回去,他妈妈估计也没想到我一个小女孩竟然敢骂回去,大街上的人都看着也不敢动我,我志气高昂地回家,一见到奶奶就哭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会做的事,天知道大部分人眼里,我都挺文静的。”

朝阙笑出声。

“喂,你笑是什么意思?”时迁抖了抖耳朵,眉毛上扬。

朝阙轻咳一声,遮住笑意:“没,你说的都对。”

时迁狐疑地看着他,没看出什么,只能继续开口:

“奶奶安慰我,给我取了个小名,嗯,就是腓腓,但她与我约定,只有我与她独处时,她才会喊我这两个字,所以连我爸爸妈妈都不一定会知道我有这个名字。”

“你第一次喊我这名字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你是妖怪,不,你应该不是妖怪吧,反正就,就发现你不是人类后,就怀疑你是不是认识我奶奶。现在回想起来,奶奶在外人面前也总神神叨叨的,我与她自小亲近,可能也没什么察觉。”

朝阙掌心摊开,给她看绑在小尾处的红绳,“我与你奶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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