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小说>都市现代>浮花皆尽>第二十章 玉盘黑子
身前的黑子推过去,抓起几颗通润冰凉的白子道,“我学了好些年,却总是顺着这书中所述条条框框的前提,从未与人真正对弈,难得实践便不知晓究竟有几斤几两。反正闲来无事,你便当做指导我吧,也算是报答我留你一命。”说着那白子一声清脆置于棋盘。

“......”苏昱看着白子那一步死棋未做言语,修长的手指拾起黑子,未将胭脂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细细斟酌起来。

胭脂心绪极佳,嘴角眼眸的笑意半分不曾衰减,若非那毫无章法的落子,这般随性洒脱倒有几分胸有成竹的胜算,玉子落于棋盘发出清脆一响,“兰釉将你掳至此地多少也已有半个月,不怕家中人担忧?”

苏昱垂眸面色一暗,一时间并未作答,如此反应胭脂却会错了意,“倒也无妨,青黛已走,你何时想走走便是了。”

苏昱轻笑出声,视线一直落在棋盘之上,“家父大义、家母仁慈,虽说此番动静有些大,两人定是担忧。但好在还有兄妹几人陪伴,想必他们能冷静许多。”

胭脂眸光渐沉,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感慨,周遭的温度便不自觉有些上升,她指腹捻着棋子冰凉的滑面,语气不自然低了几分,“若是如此,倒是甚好。”

“江湖有关圣月坊坊主的身世来历众说纷纭,年关这宅邸也有些过分冷清,冒昧一问,主子你,可有亲族血缘健在?”

“父兄如何我倒是不知晓了,母亲早甍,陪伴于我的便也只有青黛。”胭脂嘴角笑意沾染了几分苦涩却不曾淡去,她喃喃继续道,“父亲甚是看中家族传承、道义利益,而兄长于我又有些隔阂。以前总是不太明白为何,如今才知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想必我尚未扮演好臣服者的身份,故而难得父子情义。”

苏昱闻言胳膊一僵,眉头紧蹙,棋盘形势逐渐有些反转,他脑中却不断反复着胭脂这番话,“令尊想必也有他的难言之隐,而令堂...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虽不知晓主子经历了何种苦难,但韶华易逝,主子何不想想当前未来。”

“唤我胭脂便可,”胭脂语气依旧泠然,眸光却不复黯淡,她瞧着苏昱,忽而觉得有些好笑,“虽说这劝慰之词颇有些冠冕堂皇,好在我听进了耳。你可是还想问些什么,直言便可。”

苏昱忍不住抬眼正色一望,胭脂眉眼柔中带利,面庞白皙还残留几分孱弱,红唇失了血色,一对南红耳珠称得五官娇娇俏俏,一身雪白色绸缎长纱裙只几处碧玉刺绣,出尘脱俗不似凡尘俗人。他蓦地收回视线,手中黑子一顿,自嘲于见色起意般的心悸,险些落偏了位置,“我确实有些疑惑。圣乐坊自现世便令人咋舌,短短数年便又独树一帜,望而生畏,可至今江湖无人说得清圣乐坊究竟为何建立、所图为何。你若为如今坊主,可知这圣乐坊的由来?”

胭脂偏头落子,眸中暖意染上不该有的风霜疲惫,她转动着手中的棋子,“乃我创立。”

“你?”苏昱心中一骇,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你如今年岁不过十五十六,八年前也只髫年...”

胭脂嘴角一扬,冷哼一笑,心绪却已乱,白子局势早已混乱不堪,起初的优势荡然无存,她将手中未落下的白字置于棋盘外以示落败,不再去看苏昱便缓缓起身行至阁楼门前,就着阶梯坐下,任由寒风吹乱额发。眼前之景不过锈迹斑驳的墙垣与寸草难生的黄土,她已记不得当初建造这院子时的心情。

父兄困她于此景中八年,终于逃脱,她却又亲自建造这座牢笼,每日将伤痕寸寸刀割,以疼痛勉励,才能强迫自己正视处境与未来。胭脂一声喟叹,环抱着膝盖抛开回忆,背影萧瑟孤寂,与四角门框自成一画,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便是因为你们总用年岁来衡量能力,这才错过了圣月坊筑基难捱的时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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