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想着之前自己的分析,又见眼前发生的一幕,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遂转身对田楷道:“田刺史,我想与子龙单独聊聊可否?”
“玄德公请自便。”
待田楷一行人离开后,刘备坐在赵云旁边,用手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对他道:“子龙,备敢问,儿时可有亲人离散之苦?”
“玄德公,怎知?”赵云十分吃惊,点了点头。
刘备伸出捋了捋胡须,笑道:“备到底虚长子龙十余年,有什么没见过?”
赵云再次点点头,适才加速的心跳渐渐平复了许多。
“子龙之病,备已知病根,不在身体而在心伤。”
赵云闻言又是一震,急匆匆追问道:“玄德公可有良方?”
刘备握住赵云的手,拍拍他的手背,笑意更甚:“此药方在子龙自己。子龙虽一身好武艺,但亲人当年之惨亡却历历在目,故而自己身上若不溅血则罢,一旦溅血,必然心疾妒体,才会如此。”
赵云肯定的点点头,面对这位眼前的仁厚长者,他突然觉得有了几分兄长般的感觉。刘备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故而欲治此疾,唯独再上战场,渐渐习惯血溅四方的感觉,方能全愈耳。”
“可,云……”赵云有些犹豫,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在说下去。
赵云心事重重,不由的垂下了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自己有点发颤的双手。他一想到之前的晕倒就觉得很对不起刘备的信任,如果这次又发生这种情况,自己该怎么面对众人。他不免感觉身上背负的压力更重了。
“子龙,放开一点。”刘备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看着赵云的脸庞,宽慰道。
“恩?”赵云看着刘备,一脸迟疑。
“备之前就跟子龙说过,肩膀要放松一点,就是不希望你心里有太多的负担,不然一直压抑着你,会很痛苦的。”刘备说着,起身一旁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来抵御这不断吹进营帐外的寒风。
刘备知道,赵云是个性情中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如此的英勇冷静,其次内心里也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创伤。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无论如何,父亲的死,对于刘备来说,亦是他内心难以忘却的一段回忆,他不愿意看见他人因为相同的回忆而迷失自我。因此,刘备才会如此鼓励和相信赵云。
听到刘备的这句话,赵云猛然想起出征之前刘备教他扛粮草的这一幕。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句话还有如此深的含义。放松一点,相信自己才能更加对得起这种信任,而不是让它成为内心痛苦的压抑。
或许,正因为压抑了自己,才会让那噩梦般的回忆再次浮现吧。
“云,愿听玄德公安排。”赵云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回答道。他信自己,自己亦应信他。
“子龙兄弟,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
这时,张飞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他一把掀开帐布,身后的关羽和田楷一同走了进来,还跟着一位士兵,士兵头上缠着布料,看样子是位伤兵。
“赵主骑,多谢你之前夺马救命之恩,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就没了。”那位士兵见到赵云后一把单膝跪下,哽咽道。原来,他就是之前赵云在战场所救的那位受伤的骑兵。
“兄弟快快请起,云……云受不起。”赵云将他扶起,心中五味杂陈。
“主将,大伙知道主骑病了,都很担心,一定要让在下来探望。主骑一定要好起来,好继续带领我们。”士兵说着,泪水不由夺眶而出,向赵云深深行了一礼。
“子龙,等你!”
“大家……云会的……”赵云看着眼前并肩作战过的伙伴,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许久未曾再浮现的家的温暖,这种感觉在公孙瓒处都没有体会过。就如他们所说,自己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冬雪消融,艳阳高照。修整了几天的赵云终于再次回到了战场,熟悉的主将之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感觉,赵云紧张感再次油然而生。冷汗连连,浸湿了他的衣物,大风一吹,比平时更显寒冷,使他的双手还是不免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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