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对,可不正是似是而非……所谓世事无绝对。智苦,若是有一天,我先你一步死了,你可愿意帮我照看几个人?”
智苦神色一正:“是谁?可是和辰华的劫数有关?”
紫微点点头,略微沉吟:“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灭世之剑或许并非关键。若想破局,靠的是人,而非其他外物……”
“如此。”智苦跟着点点头:“照看谁,说罢。”
……
天枢宫前。
还是那个深重浓稠的夜晚。
黑斗篷最后的一缕本源之力回到了那结界之中,而陶紫的身体直直坠落。
陶翎以最快的速度一把将陶紫接住,正撞上一直在陶紫近前的袁启。
见是袁启,陶翎发出一声悲鸣。
浑身浴血,全身已经支离破碎的陶紫,看了一眼匆匆赶来,形容邋遢的司逸,如同闲话家常:“你回来了?”
司逸点点头,靠近一步,再一步。
究竟是怎么了?
阿紫是为谁所伤?
“心或有碍,剑走无碍。你的逆心剑还好么?”
听陶紫这般想问,司逸诧异,为何会突然问起逆心剑?
而陶紫看上去疲倦极了,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不想成为你的障碍。”
你是我生命中的光芒和追逐的方向,怎么会成为我的障碍?司逸将耳朵凑近。
陶紫露出淡淡笑意,手抬了抬,那上面戴着一串小馄饨,是司逸给她的礼物。
抬手比说话省些力气。
馄饨手钏小巧可爱,只是上面沾了血,手钏的主人好似弥留。
像一座山一样的男人,再也支撑不住……
似乎有什么在摧毁他的防御,明明竖起了防止受伤的高墙,为何最柔软的那一处似在遭受酷刑,一切防御都土崩瓦解。这种痛,有人能体会么?
阿紫,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他不是不会想念,只是不善言辞。
再见之日,他想了无数次。他想,这一次相见,该是真真切切的,无需靠着午夜梦回;这一次重聚,是否能再不分离。
见陶紫气若游丝,司逸勉强道:“为何这么说?”
他压抑痛苦,安抚着陶紫:“阿紫,我们先疗伤好不好?”
无论是谁伤你至此,我都不会放过。
陶紫摇摇头:“我知道,以前自然不是,但是我死后……希望依旧不是……”
万万不要因我的死去,给心魔可乘之机。
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司逸不明白。
你若是死了,我回来还有何意义?
“你的医术究竟如何?你不是说,叫我信你,即便相隔两界,你也不会轻易死去?”
不记得了么?当年你从云定界回来,就是这般对我说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陶紫想回他一个笑容,只是血不合时宜的顺着嘴角流下,她有些无奈,放弃挤笑,只道:“我都记得,可是我死的一点儿也不轻易啊。”
语调还是轻快的。
“祖母!”梁慕予跪倒在地,声音悲怆。
你不能死,你还不知道你对辰华的重要程度,你若死了……我们回来,当真没有意义。
陶紫对他伸出手,梁慕予一把握住:“那厮的本源之力只余最后一缕,多花些时间,当是可为。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浑身无一处不痛,可是最痛的是活着的人吧?陶紫不光经脉脏腑遭受重创,全身精血也已经耗光,不过短短片刻,便走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她燃尽了所有,倾其所有,只为刹那克敌。
这一回,她深知,一旦闭上眼睛便不会再醒来。
于是,她贪婪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见卫天翊哭回了个孩子,陶紫对他抬了抬手。
卫天翊走上前来,陶紫将无锋和一盏豆灯交给他:“将这剑和灯,埋在严师兄的洞府里,碑立三座,无需提名。”
“好,好!”卫天翊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重之又重的接过。
陶紫点点头,如释负重:“我的三个弟子,你也多照看一些,另外……彭继,也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