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不正是当初自己屠杀郭家时,故意留下的那颗种子么?

那压抑着的仇恨和恐惧的味道,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此刻再次闻到,便是立刻认了出来。

种子落在仇恨的土壤上,开出了芬芳的罂粟花。

看这青年身上萦绕着的阴邪气息,想来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或是以活人生魂练功,都未可知——苦大仇深的人,总是急于变强,并为此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既然他就是那个郭家的遗孤,那么刚才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了。

也难怪不记得,作为前身的那个“南冥”根本没见过她几面,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南家的退婚现场上惊鸿一瞥,然后就被人打了个半死,再后来南冥苏醒,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她好像对自己也有恨,这让南冥感到有些奇怪。

当初灭门郭家时,他披着的是郭家二爷郭玉京的皮囊,想来她就算要恨,也应该恨自己的二叔才对,怎么会找到他的头上呢?

这其中,肯定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南冥心中生起一丝探究的兴趣。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就像剥开层层糖纸,品尝到最里面的甘甜一样,让人充满了期待。

“咣当!”

牢门合上,南冥被粗暴地扔在地上。

这间暗牢只有他一个人,处在地底下的最深处,被层层石壁隔绝,四周还刻有不知名的阵法,想来应该是防止逃脱的。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地面是冰冷的,残留有暗红色的血迹,各种喷溅的形状,似乎被水冲刷过,但仍洗不干净。

趁着四周无人,南冥从地上爬起,身体变得宛如影子般,从牢门的缝隙处流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幽长的甬道,昏暗的灯火下,可见尽头处有个处刑室。

一个巨大的十字邢架上,钉着一具腐烂发臭的骷髅,显然不知死了有多久。

它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南冥捡起一个,好奇地摆弄了片刻,便又放下。

淡淡的血腥味,渗透在每一寸空气中,深吸一口,仿佛能感受到无数人死前的挣扎与折磨。

“看来,这个四方教也不是什么正道门派。”

他若有所思,觉得自己替天行道的机会又来了。作为一个“好人”,惩恶扬善,捣毁邪恶势力,可是义不容辞的……。

不知过去多久。

远处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气息正在接近。

南冥回到自己的牢房,宛如入定一般,盘膝而坐。过不了片刻,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两名四方教弟子走了进来。

“喂,起来!”

有人去拉扯南冥的胳膊。

然而纹丝不动。

南冥瞥了他们一眼,明明是抬着头,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觉。

两人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渺小的蝼蚁,被恐怖的巨兽盯视,生死不能自已。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刹,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心中顿生惶恐。

而南冥却已站了起来。

若无其事地从两人中间走过,漫步出牢门。两人急忙跟上,本应一人按住一边肩膀地押解,却怎么也不敢接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两个狗腿子一般。

他被带到那个处刑室。

十字刑架上的腐烂骷髅消失无踪,想是已被处理,便腾出了空位来。

看着两名四方教弟子的模样,分明是要把他挂上去,然而动作笨拙,哆哆嗦嗦的,竟是半天也没有成功。

“不如我自己来?”

南冥实在看不下去,便夺过一人手中的镣铐,“喀嗒”一声扣在自己脖子上,干脆利落。随后如法炮制,把手铐和脚镣都戴好,并一个念头拉动绳索,把自己吊了起来。

他对这两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两名四方教弟子心中一寒,腿脚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总觉得这一幕无比诡异,仿佛对方随时会张开大嘴,吞掉自己一般。

他们一刻也不敢在这儿多呆,急匆匆就出去禀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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