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睡梦中的呓语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的目光凝向她的脸，这一瞬间，他突然知道了程九为何会追着他跑的原因。
苏北，这个显然是男人的名字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第一次就是日落湖中，他们初一照面，她便喊了苏北。
第二次便是此时。
沈锦宇目光下垂，清冷的嘴角突然往上扯了扯，他抽走画架上的宣纸，卷起画纸往袖管处一塞，并没再去叫程九，而是踏着步子离开。
等程九醒来时天迹已经昏沉沉，不知何时起了风，她只觉得周身一股凉意，抬头看天，好似比刚才又暗了几分。
转头去看画架，苏北的画像却已无踪迹，程九吓了一跳，再看固定宣纸的夹子下还残留着一些细碎纸片，怕是风太大，让吹走了吧。
这让她松口气的同时又颇觉的遗憾，难得画次苏北啊。
等回到屋子，师傅三人正在院子外的石桌上饮茶聊天，师娘正在摆茶水点心，见到程九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这是又野到哪去了，还知道回来？”
程九嘿嘿一声笑，坐在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桃林景色太美，忍不住入了梦，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程九一惊一诧，师娘又白她，“难不成是梦中仙？”
“师娘！”程九一把握住师娘的手，因为动作太大，师娘还被惊了一下，她睁大眼睛，“师娘怎么知道？”
师娘轻笑一声，“你忘记你师傅是干什么的呢？”
师傅在一旁应景的点点头，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子端的十足。
“小九姑娘倒是说说这梦中仙都同姑娘说了些什么？”沈卿非手拿茶盏，凤眼笑眯眯，一副fēng_liú公子的派头。
程九看了眼沈锦宇，见他目光直视桌面，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沈卿非倒是笑意安然，她闭了会眼做出一副回想的模样，然后开口，“那梦中仙可是说了，今日桃林里的两位男子风骨清隽，气质清俊，身份尊贵，是世间难寻的好男儿，最重要的一点……”
那俩人听了脸上倒是没做何表情，心里微讶。沈卿非挑眉笑问，“小九姑娘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吊人胃口。”
程九眼珠子乱转，“梦中仙可是说了，那俩男儿其中一人日后可是要做小九姑娘的夫君的。”
“咳咳……”
沈卿非茶水刚进喉咙，这会听到程九时时不忘攻下七弟的说辞，一时间咳嗽连连。
沈锦宇将茶盏置于石桌上，力气有点大，发出“碰”的一声响，他冷着眉眼对程九说了两个字，“自重。”
本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生生被沈锦宇自重这俩字给加重了意思，一时间石桌上几人都没发出声响，气氛安静的过份。
程九嘴巴张张，老半天蹦出一句，“自重是什么意思，还请七公子指教。”
沈锦扫她一眼，眉峰冷如刀削，“别招惹我。”
程九给自己倒了盏茶，送到嘴边喝，目光却是偷偷停留在对面两人身上，沈锦宇正在给沈卿非拍背，虽冷着一张脸，下手却是轻巧的。
唯对她，冷冽如冰，嫌恶自此，丝毫不加以掩饰。
程九将茶水一口气喝进了嘴里，再抬头时，圆圆的脸上笑容满满，“小九姑娘还是不懂。”
月星如稀，映着程九的圆脸，依昔只瞧见姑娘灿烂的笑脸，朦胧了本不出色的五官。
沈锦宇正待说几句重话，却被沈卿非轻微的咳嗽声给打断了话头，他恨恨压下一脸厌恶，心里更是将程九的身影给划的远了。
沈卿非轻笑两声，打起了圆场，“醉卧桃林，偷得浮生半日闲，小九姑娘倒是好兴致，改日沈某也要去一遭，看看是否也能碰上梦中仙。”
程九哼哼两声，显然兴致不高，步子一抬就准备回房去，师傅叫住她，“去我房里把笔墨纸砚拿来。”
程九眸光惊讶，再看师娘亦是同副表情，师傅顺着他不长的山羊胡子眯着眼道，“再过一段时日便是你十三岁生辰，为师没什么礼物好送你，就给你卜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