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端起了茶盅,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声音淡淡:“他们也该好好看看律法了。”岑隐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是那些官员。

大盛朝如今的衰败积累了十八年,一在于皇帝的骄奢淫逸,玩弄权术;二在于吏治不清,腐败贪婪,结党营私,那些官员全都被皇帝惯得安于享受。

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自今上登基以后,上行下效,朝廷中的这些官员都散漫肆意惯了,整顿吏治势在必行,他们本来也在琢磨着要找个合适的着手点,正好承恩公自己往枪口撞。

封炎眼底掠过一道冷芒,道:“一箭双雕。”

这一次罚了承恩公,一来可以拿他开刀,以儆效尤,警醒那些散漫无状的官员;二来,最近承恩公府一直上蹿下跳的,也该压一压了。

封炎又剥了一粒花生,忽然又顿住了,唇角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对,是一箭三雕才对。”

说着,封炎把花生往上一抛,花生准确地掉入他嘴中。

哼,谁让承恩公府居然连他的蓁蓁都敢惹!

谁让承恩公府连她都敢惹!岑隐也弯了弯唇,浅啜着一杯酒水,“不错,是一箭三雕。”

他狭长的眸子里荡起一片涟漪,瞳孔显得更加幽深而又明亮。

封炎拍了拍手上的花生末,随口道:“大哥,这些天,京中估计有的‘热闹’了!”

两人交换了默契的眼神,几乎同时高举酒杯,敬了彼此一杯。

“饵”算是抛下了,接下来,就看咬饵的人会是什么反应了。

现在朝堂不稳,他们虽有心整顿朝政也吏治,却碍于北境也暂时不能大动干戈,文武百官中,能用的人还得用上,就看他们知不知道抓住这个机会。

封炎仰首把瓷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又重新把两人的酒杯给满上了。

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缭绕在雅座中。

斟了酒后,封炎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叠折起的绢纸,递给岑隐道:“大哥,这是我们上次商量的关于官员考绩……无宸又改动了一些,大哥,你再看看。”

岑隐接过那叠绢纸,半垂眼帘,细细地看了起来。

绢纸上以楷体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字体端庄遒劲,秀逸稳健。

岑隐一行接着一行、一页接着一页地往下看,他神情沉静,肃穆如一尊精致的玉雕。

雅座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封炎无事可做,漫不经心地继续剥着花生吃,心道:这花生味道不错,又香极了,蓁蓁肯定会喜欢。

要不,等他走的时候,给蓁蓁也买些花生捎去。

也不知道蓁蓁现在在干嘛……

封炎一不小心就魂飞天外,心魂都飞到端木绯那边去了。

楼下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把有些心不在焉的封炎从恍然中唤醒,封炎随意地将雅座的窗户稍稍推开了一些,往楼下的大堂看去。

大堂里的茶客几乎换了一批。

中间的一桌围坐着四个年轻学子,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各抒己见,说得热闹极了。

“朝堂混乱,奸佞当道啊。”

“官家要是再不醒,这朝堂怕是要翻天了!”

“哼,这么点事就闹得风风雨雨,分明就是‘那一位’在借题发挥,铲除异己!”

“就是就是。接下来,怕是更无人敢与他所对了……”

那一桌的四个学子都是连连点头,慷慨激昂。

“此言差矣!”

这时,隔壁靠窗那桌的一个青衣学子义正言辞地出声反驳:“就事论事,承恩公确实违反大盛律例,难道就不该罚吗?”

中间那桌的学子没想到会突然被旁人驳斥,脸色不太好看,其中一个方脸学子拍桌道:“朝堂上这么多官员还不是都去过青楼楚馆,‘那一位’什么人不好抓,非让他的走狗去抓承恩公那还不是铲除异己、杀鸡儆猴?”

那青衣学子冷笑着对那方脸学子反驳道:“这位兄台,照你这么说,这世上还有多少杀人放火的凶徒没有被捉拿归案,官府岂非连当下犯罪之人都不能拿下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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