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蠕动、蠕动、蠕动——
缓慢却不可抑制的向更上处蠕动,从食道到咽喉,殷红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大口大口的向外涌出。
考伯克拼命的扼住自己的咽喉,试图遏制它的上行。
但失败了。
一只接着一只,一群接着一群的通体斑白、有鳞有角、像虫子又像触须的东西,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黑紫色血水,像泥鳅一般从他的嘴巴中游出。
“呕——”
到底有多少只?
不是一只两只,也不是一群两群,而是大量的,成百上千只这样的怪物从他的胃部一路逆流而上,穿过食道,穿过咽喉,然后完成了再诞的仪式。
它们在青石砖上生根,汲取着血液中的营养,然后快芽,快生长,几乎在转瞬间便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松软菌毯。
踩在上面,犹如有无数虫子在用它们细小、滑腻的舌头舔抵着身体。
令人寒、令人恶心。
但考伯克没有时间在意这些,在这近乎亵渎的生产仪式之后,他勉强回复了几分理智,用茫然的双眼环视一周,而后再一次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一路向上,按压着自己的胸腔,按压着自己的心肺。
然而——
空空落落的。
他按压下去,除了感受到一团软肉,除了感受到几根硬硬的肋骨之外,一无所有。
被啃食了个干净。
是什么时候生的事?
我又为什么还能够活着?
矮个子的少年踉踉跄跄的后退着,刚刚还坚韧的精神不过在短短数分钟后便破碎成了一滩无用的残渣。
魔王玛门?
薇娜、汉森、犹大?
那是……谁?
那是……什么东西?
意志被瓦解,精神被崩溃,考伯克那被破碎、被抹消、被歪曲的记忆从意识的最底层一点一点上浮,一点一点拼凑出被他所遗漏的真相。
“啊啊啊——”
无意义的呻(蟹)吟,少年回忆起了,被他,被爱娜,被汉森所遗忘的……真相。
——他们,除了犹大之外,全部吃下了那用泥浆、虫子、和触须炮制的“茶”。
从那时起,他们就被盯上了。
被那位——
黄衣之王。
是的,那位肮脏的、亵渎的、神圣的、伟大的、不朽的、难以名状的古老之神,盯上了,选中了。
成为了食物、成为了祭品。
会死。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但没必要逃,也没可能逃。
扭曲的面容之上,接连、同时浮现出恐惧、挣扎、抗争、期待、喜悦、虔诚、绝望、愤怒等一系列的表情。
可是最终,剩下的只是恭顺。
麻木的、茫然的恭顺。
只有在那双失去灵光的瞳仁深处,才有那么一丁点属于人类的知性在活动。
然而这绝非是渺小、卑微而又脆弱的人类的反抗起到了什么作用,而仅仅是……这是仪式所必须的。
考伯克仅存的意志,仅存的精神……
正在回忆。
一次又一次的在那场被犹大击碎的幻境中轮回。
不断的充实、丰满着那位不可直呼其名的亵渎存在。
直到隐约能勾勒出祂的形体。
那类人的,披着黄袍,带着一张不断变化,宛若活物的柔软面具——
不,那就是祂的脸。
如同灵光一闪,黄衣之王的形象终于借由人类那可笑的臆想得到了补完,然后……在菌毯上生长出的黄褐色如昆虫一般的节肢,如软体动物一般富有某种亵渎人智的扭曲韵律的招摇之下,他最后的意识连结到了一个伟大的、伟岸的、无法描述更无法形容的神圣存在之上。
“哈——哈——哈——”
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大热仿佛要过载一般滚烫,难以置信的蒸汽流从耳中、从口中、从眼眶中、从鼻子中喷涌而出。
一道喷出的,还有血,气化的血、